第一章徹骨幽寒(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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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徹骨幽寒(17)
觥微就跟著心碎。
此刻，同樣心碎的還有外廂的南楓，他躲在暗處，眼睛閃閃發著光，杚羽的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利劍插入他的心臟。
“我沒有父親，我的父親不會將我趕出家門生死不問；我沒有哥哥，我的哥哥不會不理會我的哀求任由我被那些禽獸糟蹋。我沒有、我什麽都沒有！”
“我的哥哥不會不理會我的哀求任由我被那些禽獸糟蹋。”
“我的哥哥不會不理會我的哀求任由我被那些禽獸糟蹋。”
這話一遍一遍在他的心裏回旋，將他的心割裂。很多年前那個東風肆虐的夜晚，他騎在馬上，杚羽的臉一直出現在他的面前，淚流滿面、揮之不去。她一直在喊著：“哥哥，哥哥，救救我，哥哥。”即使他跑出去很遠了，他還是能看到她淚水盈盈的臉和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多少個夜晚，他被她淒慘的喊聲從夢中驚醒，她已經變成了他的噩夢。同樣的，今天的話一句一句都刻在他的心裏。南楓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做才能彌補她，他真的能彌補她嗎？
南楓閉上眼睛，眼淚細細地流下來，他的胸脯一起一伏地，他的內心痛苦不堪已經不能支撐他繼續站立了。南楓慢慢蹲下來，自己猜的沒有錯，杚羽是恨他的，她連一個贖罪的機會都不給他。即使在如此危險的時刻，她也不給他一個幫助她的機會。
佟曻造反，文帝下了嚴旨整頓禦林軍、查辦剩餘的叛黨。虞將軍已經外派去抵禦佟曻的大軍，禦林軍全權交給了南楓。因為要整理軍務，南楓一連數日都沒有回府了，今天得到消息說在錦和宮抓獲兩個逆黨，他這才猛然想起杚羽來。
佟曻叛亂，佟王府、夜闌閣裏的女子以及與佟曻有關的人幾乎一夜之間蒸發了，可是杚羽卻還在宮裏。南楓心裏一陣發涼，杚羽可是和夜闌閣、和佟曻脫不了關系的，現在又在她的宮裏發現逆黨，不知她不會不也……南楓不敢想。
前幾日文帝召來了一個秘密的謀士負責抓捕佟曻留在上京的“死士”，下旨禦林軍所有人都要配合他、並且不能幹涉他。南楓只知道有這樣一個謀士，但是從未見過，每一次調人都是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人拿著令牌過來，南楓猜想那是他的手下。據說他武功極高，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是並不蒙面，盡管這樣南楓也沒有見過謀士的真面目。但是南楓見識過謀士處置那些死士的手段，那些帶回來的屍體每一次都是支離破碎的，讓人不禁作嘔，南楓猜想這個謀士一定和佟曻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則怎會下手如此狠毒？
因為擔心杚羽，南楓就獨自來了錦和宮，他不確定“謀士”的人走了沒有，所以就悄悄潛入看個究竟。要是杚羽沒事的話，他一定要帶她走，他想要保護她。而且，杚羽是他的妹妹，如果他帶走她，那麽她和佟曻自然可以撇開關系了。
只是進了錦和宮就聽到了樾觥微和杚羽的談話，聽到杚羽對他的恨意，聽到哭著說的那些話，南楓楞在那裏，石化了一般。
自從杚羽入宮到現在，他其實還從沒有見過她，他見的更多的是樾觥微。杚羽如此不想見他，南楓知道自己勉強不了她。
“娘娘，事不宜遲，我出去看看，要是沒有什麽不妥，我們馬上離開。至於去哪裏，出了宮再說吧。”樾觥微冷靜下來，想到她們現在的處境她知道時間不多了。
“恩，我來收拾東西。”杚羽算是答應，她也意識到時間確實不多了。
樾觥微出去了，杚羽下床繼續整理樾觥微還沒有理好的包裹。
南楓看著樾觥微走出去了，他想了想，離開了。
☆、亂
一
落雨殘荷扣情殤
深吻起漣漪成行
蹄聲驚斷夢一場
未曾想見淚染妝
夜晚，寒意十足，仿佛白日的酷熱是一場幻覺。已經離開大漠好幾百裏了，但是氣候還是沒有好轉。
佟曻的軍帳裏還是很暖的，士兵們端來了炭盆，以保證小王爺的在這裏不會受寒。不，佟曻已經不是小王爺了，佟王爺的舊部懷念王爺都沒有改稱呼。小王爺子承父爵眾望所歸，佟曻也就順其自然了。
此刻，新晉的佟王爺手裏拿著一張皇榜，是今日剛到的情報，但是張榜的日期是昨天了。
皇榜上洋洋灑灑寫了大賀雲雲，主要意思是說戚皇後身懷有孕，普天同慶，天下大赦等等。上面有一句：“一切罪責，小過如偷竊大罪如造反，都予以赦免。”佟曻看到，冷笑了一下。將這張紙丟進旁邊的炭盆裏，火苗燃起，嘶嘶莎莎幾聲響就化為了灰燼，騰起一縷青煙並不嗆人。這炭火是上好的品種，灰細、燃的盡、煙塵也少。
“這麽多的女人都懷了你的孩子，你會偏愛誰多一些呢？”佟曻冷冷地問了一句，沒有人回答。
佟曻的視線回到面前的沙盤上：“等我得到天下的時候，我要怎麽處置你的孩子呢？”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佟曻的心裏浮現出杚羽的臉，只是依舊沒有人回答。
*********
深夜的尚書房裏，文帝和戚簡瓔面對面站著。
“愛卿，事情辦得怎麽樣了？”文帝多少是著急的，戚簡瓔剛一進來他就問他。佟曻的死士埋伏在上京城中，無疑是非常危險的，文帝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動手，但是他可以肯定，一旦他們動手那可就是防不勝防啊。
“連日來已經處決了八百多人，臣帶來的人也死傷不少。臣雖然不能保證上京城裏已經沒有逆黨餘孽，但是皇宮裏臣是可以保證的。陛下放心。”戚簡瓔說。
“那就好！”文帝舒了一口氣，“愛卿說宮裏已經沒有逆黨了，寡人就放心了。”
戚簡瓔卻沒有覺得輕松，上京城中的死士還剩不少，他的進度一點都不快，虞將軍已經出發很多日子了，算著也就這幾日也就遇到佟曻的軍隊了。大戰一起，這些死士會不會同時行動呢？如果會的話，到時候可就麻煩了。戚簡瓔雖然不能確定佟曻留下的這些人的具體人數，但是隱約地估計他還是做得到的，少說也有上千人，而他現在抓捕的人遠遠不及那個數字。
想到佟曻，這個男人的臉上像是結了一層冰霜，那種陰寒不是以前的那個戚簡瓔會有的神情。當年“京城四少”之一的戚簡瓔是不會這樣寒氣逼人的，只是在“京城四少”只有他活下來的現在，他的變化也沒有什麽好詫異的了。當戚簡瓔看到被自己用劍肢解掉的那些死士的時候，他也有過一瞬間的詫異，他偶爾也會迷茫這是自己下的手嗎？但是，只要抓捕到那些死士他又像是變了一個人，心裏只有一個字“殺！”，家國恨在他的身上劃下的傷口是永恒的，他沒有辦法治愈、只好任他流血、疼痛。
“愛卿這身裝扮不錯嘛，當年的英姿重現哪。”文帝見他一臉嚴肅，於是岔開話題想要他放松一點。
戚簡瓔聽到文帝這樣說，臉竟然微微紅了，顯得拘謹了不少，小聲說：“是皇後親手縫的，堅持讓我穿！”
自那日見到戚簡瓔的樣貌，戚皇後的心裏就一直都不是滋味，她不忍心看到哥哥那副漂泊的樣子，把以前為文帝縫制的一件青衣拿出來給他送過去，並且堅持讓他穿上。戚簡瓔本來並不在意這些，衣衫襤褸讓他做事也方便，只是戚皇後微紅的眼睛和撅的老高的嘴讓他沒辦法再堅持。戚簡瓔第一次覺得被人脅迫還這樣溫暖的，自從家人和兄弟死後，他很少體會過這種溫暖了。戚皇後將腰帶環過他的身體的時候，他就暗暗發誓：即使是死，他也要保她的周全。
“哈哈哈”文帝看到戚簡瓔拘謹的樣子忍不住大笑，“宮裏的威脅解除，愛卿不必太勞累了，多抽空去看看美人兒，她老是念叨你！”
“好。”戚簡瓔應允，話鋒一轉又說道，“皇宮裏的威脅雖然解除了，但是上京城裏的威脅還在，他們的威力在很多年前就顯示過了。留著他們，就是危險。”
文帝也嚴肅起來，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沒有忘記過多年前的那場浩劫，這些年他雖說是為自己訓練“搜捕手”，又何嘗不是為了他自己的血海深仇呢？
當年戚簡瓔在南明濺的府裏被董霖、李銘救出，拖著一具屍體一樣的他安置在浣花溪邊的小屋裏。可是董霖、李銘後來卻遭到這些死士的攻擊，據說他們大戰一夜之後敗了，沒有救兵、沒有退路的情況下被殺身亡，甚至連全屍都沒有留下。董府和李府都只收集到他們殘破的身體，當時很少有人知道兇手是誰，這些死士的存在直到現在還是不為人知的。也就是從那天起，“京城四少”也就只留下戚簡瓔一個人了。
“愛卿盡力就好，雖說除惡務盡，也不必太勉強自己。”文帝說，他有些擔心這個人會不會用仇恨將自己逼上絕路。很多年前他大戰兀夜的那一次，文帝就見識了他因為覆仇而做出的瘋狂舉動，他幾乎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臣會將他們全部鏟除掉，一個不留！”戚簡瓔說，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宮裏的死士很多都是宮裏的宮人，可見他們滲透進來已經很多年了，佟曻果然早有叛心。”
“他在宮裏住了十六年，安插進來幾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寡人總想著不過是些探子，防著也就罷了。他出宮以後寡人已經打發了他們，愛卿抓捕到的人竟然都不在寡人防範之列。”文帝無奈地搖搖頭，感嘆道，“佟曻不愧是當今第一謀士啊，他的手段竟然防不勝防啊！”
是的，在上京城裏誰都知道，這天下第一謀士就是佟曻佟君臨，天下第一武將就是已經故去的戚簡瓔，天下義士之首當屬“京城四少”，這個朝代的風流英雄、兒女情長的故事太多了。
“還有一件事很奇怪。”戚簡瓔繼續說，文帝的話並沒有打斷他的思路，“我們在錦和宮發現了兩個藏匿著的逆黨，那些死士也只有這兩個人是藏在嬪妃的宮中的，所以我想……”
“錦和宮？南妃？”文帝這才想起錦和宮有一個南妃，戚簡瓔要是不說，文帝早已忘記了這麽一個人。
“是的，我想要不要問問這個南妃？”戚簡瓔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南妃，南妃……”文帝念著這個名字，想起了那個和自己有過一夜緣分的南妃，她的容貌他到現在還是記得的，她的驚懼與顫抖他居然都沒有忘記。文帝擡頭，戚簡瓔的臉突然和南杚羽的臉重合在一起，一個念頭閃過，文帝驚得跌坐在椅子上。
戚簡瓔還在等文帝發話，卻不想文帝反覆地看著自己，然後又像是受了什麽驚嚇一樣跌坐在椅子上，戚簡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來人，宣南妃！”文帝下令，聲音很大。
文帝被閃過自己腦海的念頭嚇了一跳，他反覆想著那個念頭，越來越覺的真實，他看著戚簡瓔的臉越看越像。他的心裏突然湧起一股覆雜的情感，不知是激動還是害怕。
“陛下~”戚簡瓔不知道文帝怎麽了，文帝的臉上一陣一陣地冒著虛汗。
“簡瓔，你有沒有發現這個南妃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文帝問戚簡瓔。
“特別？臣只覺得面熟，好像在哪裏見過。怎麽？”戚簡瓔還是摸不著頭腦。
“你難道沒有發現，她的相貌和你酷似嗎？你們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文帝說出了自己心裏想法。
戚簡瓔呆了，可不是嗎？她長得面熟是因為她像自己啊。
“天下怎麽會有兩個陌生人長得這麽像呢？她是南明濺的女兒，簡瓔，這一切不是太巧了嗎？為什麽是南明濺？算起南妃的年紀，她怎麽看都像是你的女兒啊！”文帝將自己心裏的念頭說了出來。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我哪裏來的女兒？誰給我生的女兒？”戚簡瓔徹底懵了，他像是在做夢一樣。
“當年你去南府找人，找的可是一個叫媚十二的女子？”
“是的，我去找南明濺問他十二的下落，可是他告訴我十二已經死了！他說她死了，他們都說她死了，她是被我害死的！”戚簡瓔心裏湧起一陣疼痛。
“那，如果他騙了你，如果媚十二還活著呢？如果這個南妃是媚十二生的，那麽她很有可能就是你的孩子啊！南妃是南明濺庶出的女兒，聽說南明濺的妾就是青樓女子……”文帝分析著，他自己都被自己的分析嚇了一跳，“這些只是推測，事情到底如何，找來南妃問問就清楚了！”
“是的，是的……一定是這樣的，南明濺一直惦記著我的十二，一定是他！”戚簡瓔憤恨到了極點，握緊的拳頭猛地向身邊的小桌砸去，桌子應聲粉碎。文帝驚得後退一步，自從傷勢痊愈以後，戚簡瓔已經失去了原來一大半的功夫，沒想到他發怒的時候現在還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她是我的女兒，居然是我的女兒！哈哈”戚簡瓔突然之間又轉怒為喜了，他太高興了，他怎麽料到自己有一天會有一個女兒呢？
“十二，十二……”想到女兒就想到媚十二，戚簡瓔心心念念的愛人，他沒有一天曾經忘記過她，沒有想到她居然為自己生下了女兒。
文帝不無擔心地看著忽悲忽喜戚簡瓔，後悔自己唐突地這些說出來了，他真的擔心戚簡瓔會承受不起。
“簡瓔，簡瓔，你冷靜一點！”文帝抓著戚簡瓔。
戚簡瓔這才看清文帝還在自己的面前，突然回到現實，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漸漸安靜下來，可是他的內心依舊熊潮澎湃的。
“稟陛下，南妃……南妃，不見了！”外面的宮人隔著門，怯怯生生的回稟著。這幾天，文帝的尚書房一直都是關著的，宮人們通傳都是隔著門。
“什麽？！”戚簡瓔和文帝幾乎是佟曻喊出了這兩個字。
“南妃不在錦和宮裏了，不知什麽時候走的，聽說一直沒有回來。錦和宮裏的人不敢上報，所以……”宮人結結巴巴地說，他隔著門不知道那個神秘人為什麽也這麽驚訝。
“她怎麽不在了？她去了哪裏？”戚簡瓔轉頭問文帝，“我都還沒有仔細看過她，我甚至連她叫什麽我都不知道。”
“不要著急，她不會有事的，她如果真的是你的女兒她就一定會沒事，老天既然讓你們遇見就不會讓你們再分開！”文帝安慰他。
“我不相信老天！我要自己去找她！”戚簡瓔不管不顧地就要出去。
“慢著！”文帝攔住他，戚簡瓔現在實在是太沖動了，“你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出去？你難道忘了你是為什麽來這裏的？如果她到頭來不是你的女兒，你預備怎麽辦？如果是，你又預備怎麽辦？這些問題你想過沒有？”
戚簡瓔站住了，是啊，他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突然多出的一個女兒讓他興奮過了頭，他怎麽能承受得了這麽多的事情，女兒還活著說明媚十二可能也活著啊。可是現在她們都身在何方，他不知道，這麽多年以來他什麽都不知道。戚簡瓔突然覺得自己好無力，他發現有好多事情他要弄明白才可以，這一幢幢一件件他都要弄明白才可以。
“我會去查清楚的！”戚簡瓔恢覆了冷靜，他也知道文帝擔心的是什麽，“陛下放心，我沒有忘記我來到上京的目的。”
“她叫南杚羽，是南明濺的女兒，也是佟曻的人。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文帝不再攔著戚簡瓔，這是一個孤獨而可憐的男人，他怎麽可能攔著他呢？
戚簡瓔點點頭，一閃身就消失了！
話說南杚羽去了哪裏呢？她是回到了南府。
那天樾觥微出去打探，發現要偷偷溜出宮幾乎是不可能，自從戚簡瓔開始嚴查宮內的逆賊之後，整個皇宮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了。樾觥微正在發愁之際，回身撞上了南楓，南楓的眼睛紅紅的，還自稱是來找她的。
南楓想幫助杚羽，但是他知道杚羽不會接受，所以他想先和樾觥微商量。南楓將心中所有的考慮都告訴了樾觥微，其實南楓在去錦和宮之前就將後面的事情都想好了，只是沒有機會告訴杚羽。
宮門戒備森嚴，現在佟曻留在杚羽身邊的人已經死了，那麽杚羽就沒有辦法去佟曻給她安排的安全的地點了。現在只有南楓可以做到帶她們出宮而不被人察覺，問題是出宮以後杚羽不願意住在南府，南楓倒是可以安排她住在外面，只是外面都沒有南府的守衛森嚴，恐怕不安全。
南楓將心中所想一股腦告訴了樾觥微，樾觥微聽得出他把什麽都想到了。
“你真的會幫娘娘嗎？不管遇到什麽事都會幫她嗎？”樾觥微問南楓。
“我會的！我欠她太多，為了她我願意做任何事情。”南楓說。
樾觥微躊躇了一下，最終還是將杚羽懷孕的事情告訴了南楓，不過她沒有告訴他孩子是佟曻的，樾觥微只是告訴南楓，孩子不是皇帝的。
“你也知道，娘娘以前被很多人……”樾觥微想讓南楓以為這不過是個野孩子。
“不要說了！”樾觥微的話激起了南楓的舊傷，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孽啊！
“現在少將軍知道娘娘的處境有多危險了吧？！娘娘必須出宮！”樾觥微的目的達到了。
“放心，有我在，誰都不許傷杚羽分毫！”
樾觥微回去將情形細細告訴了杚羽，杚羽不是糊塗的人，她當然想得到現在只有南府時她可以去的地方。
“娘娘以前告訴我，人在世上，要活著往往能選擇的事情就不多。我們現在何嘗有的選哪？為了孩子，娘娘也不能固執啊！”樾觥微勸杚羽。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杚羽堅持不會南府，樾觥微的勸說她盡然沒有聽進去。
“娘娘，為什麽這麽固執啊！”
她們說話的時候，南楓進來了，他的突然闖入讓杚羽和樾觥微都楞住了。
“杚羽！對不起，對不起……杚羽”南楓跪在地上，淚流滿面，嘴裏反覆說著這一句話。
杚羽和樾觥微震驚了，他們怎麽會想到南楓突然跪在地上這樣道歉。
杚羽更加不敢相信，在她的印象裏，南楓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她怎麽可能想得到他有一天會給自己跪下。杚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杚羽，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對不對？我知道我欠你很多，那麽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就算是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杚羽，跟我回家吧！杚羽~”
“那天晚上我回去找你了，可是你已經不在那裏了。是我不是人，我不該丟下你，杚羽，這些年我一直都很內疚，我每天都夢到你！是我對不住你，杚羽，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來懲罰我好不好？杚羽，跟我回家吧！” 南楓哭著說，他這些年都快被這些內疚逼瘋了。
南楓聲淚俱下，杚羽的眼淚也落了下來，是啊，那個夜晚……她是怎麽了？明明是自己有求於南楓，可是現在南楓卻跪在地上。杚羽覺得自己做的過分了，她是真的不願意回到南府，但是也不全是因為恨南楓啊！那是因為南府留給她的回憶太痛苦，她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出生在那個讓自己痛苦的地方。可是，不去南府她又能去哪裏呢？她自己心裏也清楚，無論去哪裏，沒有人保護的她早晚都逃不了一死。
“好，我跟你走！”杚羽回答。
☆、最後的京城四少
一
如花美眷誰人顧
浮生遇君不虛度
似水流年惹人妒
回眸笑卻勝無數
文帝六年的“上京之亂”中，戚簡瓔鞏固了他天下第一武士的地位。那場和兀夜的戰鬥裏，他不僅戰敗了極富盛名的兀夜也強有力地打擊了了這支號稱不敗的叛軍。
可以這樣說，如果沒有戚簡瓔，就沒有文帝後來的統治。那場叛亂的危機關頭，是戚簡瓔從天而降扭轉戰局，如果沒有戚簡瓔，一直在觀望戰局的虞將軍不會出兵。那一天對誰來說都至關重要，看見佟王爺的軍隊兵臨城下，文帝想的是虞將軍的救兵，而虞將軍想的卻是當前的形勢利弊。虞將軍接到了柳風的求助，上京的危險他知道，他在心裏揣度的是如果文帝隕落，自己手裏的兵足以保他和佟王爺一決高下，那時候皇位的歸屬就說不定了。比起勤王，他更想自立為王。
亂世裏的人各自都懷著自己的心事，沒有幾個人真正關心戰火裏消逝的生命和鐵蹄下殘喘的百姓。
當然，後來的事情一如他就要發生的那樣，戚簡瓔力挽狂瀾，將所有擁有野心的人的美夢擊碎。當兀夜死了以後，虞將軍知道自己再不出兵，那麽勤王的頭功就被別人搶去了，他心裏湧動的帝王之夢一閃即逝無法挽回了。這個亂世因為戚簡瓔而縮短了。
可是後來人們都以為死在了兀夜大軍陣營裏的戚簡瓔卻逃出了那場混戰，他沒有和兵卒糾纏，兀夜的到來給了他逃脫的機會。戚簡瓔的傷勢相當的重，他清楚地感受得到力氣在一點點流逝，除了和兀夜交戰中受的傷以外，戚簡瓔明顯地感覺到來自傷口以外的地方的劇痛。戚簡瓔不知道，他中毒了，他知道的只是他渾身的傷口和心被巨大的牽掛撕扯的劇痛。戚簡瓔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十二，我回來了！十二，我回來了！
戚簡瓔根本就沒有走進上京城，他暈死在進城的路上了，腦海裏殘餘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十二，我回來了！他看見自己走進一片瑰麗的煙霧裏，他看見媚十二就站在不遠的地方沖他笑，細細的眉眼，小巧的唇，笑得淡雅而恬靜。戚簡瓔一步一步走過去，越走越快，他想喊她：十二，我回來了！十二，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十二，我回來了！但是他一個勁兒地說著，卻沒有一個字是有聲音的。戚簡瓔向媚十二奔去，他們中間的距離卻始終沒有縮短。媚十二還在不遠的地方沖他笑，淡雅而恬靜地笑，那笑容那麽飄渺、像是來自虛無。
“十二！十二！你看見我了嗎？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戚簡瓔發狂地大叫著，一個激靈居然醒了，他睜開眼看到的卻是兩個男人的身影。
“太好了，他醒了！簡瓔，簡瓔。” 董霖和李銘幾乎是同時喊出來的，他們聽說上京城外的大戰發生巨變，就知道可能會找到戚簡瓔的蹤跡。董霖和李銘一直在秘密地找戚簡瓔，他們的父親都是明哲保身的中庸之臣，在佟王爺與文帝翻臉的時刻他們沒有立場，因為害怕引火燒身。
戚簡瓔看了好半天才認出眼前的兩個男人是董霖和李銘。
佟王爺叛亂，如果成功了將是未來的天子，他們的罪不起；即使失敗了，佟王爺也一定會保得性命，因為他可是文帝唯一的弟弟。而作為臣下的他們就不一樣，立場對他們來說是危險，他們只能依附可能獲勝的一方，隨時做著倒戈的準備。因為是關乎家門存亡的大事，所以董霖和李銘都被告誡不可隨意行事、意氣用事。
但是董霖和李銘都聽說了戚簡瓔卷進了這件事中，他們安奈下自己對他的關心，遵照著四少曾經做過的約定：入世之後將再不相顧。後來上京的情勢的越來越嚴重，董霖和李銘相繼聽說了戚簡瓔背叛了佟王爺的傳言、並且收到了柳風的書信。柳風的信上說，他和戚簡瓔這一次只有一個人能活著回來，他說如果回來的是戚簡瓔，務必讓他們幫助戚簡瓔保存性命。
“四少之名，即使不存也絕不枉負。簡瓔性命攸關之時，企君在便宜之內給予幫助！”
董霖和李銘再也坐不住了，開始秘密打探戚簡瓔的行蹤，好在上京城中已將很亂了，沒有人註意到他們做了什麽。打探戚簡瓔的事情並不是很難，這不董霖和李銘在進城的路上發現了傷勢嚴重的戚簡瓔。他們沒有想到戚簡瓔受了這麽重的傷居然還活著，他躺在地上的時候完全是一具屍體了，好在董霖摸了摸他的脈搏居然還在。
“十二，我回來了，等我！等我！”戚簡瓔居然喊著這句話醒來了，雖然還沒有完全清醒。
“簡瓔！你醒了！”
“十二，是你嗎？十二！”戚簡瓔緊緊抓著董霖的手，恨不能將眼前的人牢牢地拴在自己的身邊。
“你是說十二姑娘？她……”董霖支支吾吾起來。
聽到十二的名字，戚簡瓔瞬間完全清醒了，這才看見自己面前的是董霖、董霖的後面站著的是李銘：“你們……你們怎麽在這裏？”
戚簡瓔當然奇怪，為什麽他們會在這裏？自己又是在哪裏呢？
“說來話長，我們聽說你和柳風都出關了，柳風呢？”董霖急急忙忙地說，戚簡瓔能不再追問媚十二就比什麽都好。
“柳風……柳風，他死了！”戚簡瓔說著，眼淚突然溢上來，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什麽？！”董霖和李銘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他們料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是當這個結果到來的時候他們還是吃驚了。悲傷隨之而來，兩人也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他怎麽死的？他的功夫那麽好，怎麽會死呢？”李銘脫口而出。
“他是被兀夜殺死的，他是為了救我而死的！”說到柳風戚簡瓔就悲不自禁，一個男人竟然滿臉的淚水，“我……我終於殺了兀夜，為他報了仇！咳咳……”
戚簡瓔咳出一口血來，由於情緒太過激動，他的體力正在急速消失。戚簡瓔的力氣已經不能支撐他的身體，他大口地喘著氣，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董霖的身上，要是沒有董霖，他早就倒在了地上了。
“簡瓔，你怎麽樣？”董霖這才意識到戚簡瓔還身負重傷呢，“我們找個地方給你療傷。”
“不要！不要！”戚簡瓔抓著董霖的手又加了一些力氣，他強烈要求的聲音也顯得很小，“我命不久矣，能為柳風報仇，我死而無憾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就一放心不下，媚十二，她在哪裏？我要見她！”
戚簡瓔的話題還是回到了媚十二的事情上了，董霖最不願意聽到的問題還是出現了。怎麽可能不忘呢？戚簡瓔命懸一線的現在，也許唯一牽掛的人就是媚十二了，董霖早就知道，無論是嵐鳳還是媚十二，她們都是戚簡瓔心裏的結。
“十二姑娘……她死了！”董霖緩緩地說。
“簡瓔，你保重自己，人死不能覆生，你節哀啊！”李銘緊接著董霖的話勸著他。
“死了？！她死了？！怎麽死的？！”戚簡瓔果然失控了，像是回光返照一樣，精神仿佛又恢覆了。
“王爺下令殺死的，是……南明濺動的手，聽說十二姑娘最後見到的人就是南明濺了，南明濺下葬了她。”李銘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這些事情他早晚要告訴戚簡瓔的。
“南明濺？！是他動的手？哼哼~哈哈”戚簡瓔笑起來，“是了，是了，我離開的時候將十二托付給了南明濺。我知他對十二一往情深，也知我這一去九死一生，所以如果有個什麽我拜托他代為照顧十二。他不會對十二怎麽樣的，你們帶我去見他！”
戚簡瓔激動起來，他曾經是為媚十二留了後路的，他知道南明濺這個人雖然稱不上是君子，但對待心愛的女子是願意付出真心的。
“簡瓔為何如此相信他，他現在可是佟王爺的心腹，為了邀功什麽做不出來！”董霖有些恨恨的，他好幾次向南明濺打聽戚簡瓔的下落，南明濺為了避嫌竟然見都不見他。
“我要見十二，帶我去南府！”戚簡瓔堅持。
董霖和李銘只好帶戚簡瓔去了南府。
“小小一個戚簡瓔竟然架子這麽大！居然讓我們在他門口等！”南府的門衛堅持要回覆一聲才讓他們進去，董霖他們只好等著。董霖是不喜歡受牽制的人，他還從來沒有被人擋在門外過，自然是生氣了。
“算了，就當是為了簡瓔，等等吧！”李銘勸說道。
李銘和董霖的父親都是朝中一品大員，朝裏哪個官員不給他們幾分薄面。南明濺的父親只是尚書房一個三品的官，只不過仗著佟王爺的庇佑以及雄厚的財力在朝中掙得一席之地罷了，董霖自然不服氣。
其實在朝中誰不知道，只要是和佟王爺沾有點關系，那麽前途就一片光明，佟王爺的賞識比陛下的賞識要有價值的多。佟王爺請奏的事情，無論是官員調度還是銀兩支配，陛下沒有不準的，所以在朝中佟王爺的威信要比皇帝還大。
聽了李銘的話，董霖稍安不躁了，戚簡瓔已經很虛弱了，自己確實不應該再給他添堵了。
“大人讓各位公子進去，剛才怠慢了！”門童顯然在裏面吃了苦頭，低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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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微就跟著心碎。
此刻，同樣心碎的還有外廂的南楓，他躲在暗處，眼睛閃閃發著光，杚羽的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利劍插入他的心臟。
“我沒有父親，我的父親不會將我趕出家門生死不問；我沒有哥哥，我的哥哥不會不理會我的哀求任由我被那些禽獸糟蹋。我沒有、我什麽都沒有！”
“我的哥哥不會不理會我的哀求任由我被那些禽獸糟蹋。”
“我的哥哥不會不理會我的哀求任由我被那些禽獸糟蹋。”
這話一遍一遍在他的心裏回旋，將他的心割裂。很多年前那個東風肆虐的夜晚，他騎在馬上，杚羽的臉一直出現在他的面前，淚流滿面、揮之不去。她一直在喊著：“哥哥，哥哥，救救我，哥哥。”即使他跑出去很遠了，他還是能看到她淚水盈盈的臉和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多少個夜晚，他被她淒慘的喊聲從夢中驚醒，她已經變成了他的噩夢。同樣的，今天的話一句一句都刻在他的心裏。南楓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做才能彌補她，他真的能彌補她嗎？
南楓閉上眼睛，眼淚細細地流下來，他的胸脯一起一伏地，他的內心痛苦不堪已經不能支撐他繼續站立了。南楓慢慢蹲下來，自己猜的沒有錯，杚羽是恨他的，她連一個贖罪的機會都不給他。即使在如此危險的時刻，她也不給他一個幫助她的機會。
佟曻造反，文帝下了嚴旨整頓禦林軍、查辦剩餘的叛黨。虞將軍已經外派去抵禦佟曻的大軍，禦林軍全權交給了南楓。因為要整理軍務，南楓一連數日都沒有回府了，今天得到消息說在錦和宮抓獲兩個逆黨，他這才猛然想起杚羽來。
佟曻叛亂，佟王府、夜闌閣裏的女子以及與佟曻有關的人幾乎一夜之間蒸發了，可是杚羽卻還在宮裏。南楓心裏一陣發涼，杚羽可是和夜闌閣、和佟曻脫不了關系的，現在又在她的宮裏發現逆黨，不知她不會不也……南楓不敢想。
前幾日文帝召來了一個秘密的謀士負責抓捕佟曻留在上京的“死士”，下旨禦林軍所有人都要配合他、並且不能幹涉他。南楓只知道有這樣一個謀士，但是從未見過，每一次調人都是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人拿著令牌過來，南楓猜想那是他的手下。據說他武功極高，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是並不蒙面，盡管這樣南楓也沒有見過謀士的真面目。但是南楓見識過謀士處置那些死士的手段，那些帶回來的屍體每一次都是支離破碎的，讓人不禁作嘔，南楓猜想這個謀士一定和佟曻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則怎會下手如此狠毒？
因為擔心杚羽，南楓就獨自來了錦和宮，他不確定“謀士”的人走了沒有，所以就悄悄潛入看個究竟。要是杚羽沒事的話，他一定要帶她走，他想要保護她。而且，杚羽是他的妹妹，如果他帶走她，那麽她和佟曻自然可以撇開關系了。
只是進了錦和宮就聽到了樾觥微和杚羽的談話，聽到杚羽對他的恨意，聽到哭著說的那些話，南楓楞在那裏，石化了一般。
自從杚羽入宮到現在，他其實還從沒有見過她，他見的更多的是樾觥微。杚羽如此不想見他，南楓知道自己勉強不了她。
“娘娘，事不宜遲，我出去看看，要是沒有什麽不妥，我們馬上離開。至於去哪裏，出了宮再說吧。”樾觥微冷靜下來，想到她們現在的處境她知道時間不多了。
“恩，我來收拾東西。”杚羽算是答應，她也意識到時間確實不多了。
樾觥微出去了，杚羽下床繼續整理樾觥微還沒有理好的包裹。
南楓看著樾觥微走出去了，他想了想，離開了。
☆、亂
一
落雨殘荷扣情殤
深吻起漣漪成行
蹄聲驚斷夢一場
未曾想見淚染妝
夜晚，寒意十足，仿佛白日的酷熱是一場幻覺。已經離開大漠好幾百裏了，但是氣候還是沒有好轉。
佟曻的軍帳裏還是很暖的，士兵們端來了炭盆，以保證小王爺的在這裏不會受寒。不，佟曻已經不是小王爺了，佟王爺的舊部懷念王爺都沒有改稱呼。小王爺子承父爵眾望所歸，佟曻也就順其自然了。
此刻，新晉的佟王爺手裏拿著一張皇榜，是今日剛到的情報，但是張榜的日期是昨天了。
皇榜上洋洋灑灑寫了大賀雲雲，主要意思是說戚皇後身懷有孕，普天同慶，天下大赦等等。上面有一句：“一切罪責，小過如偷竊大罪如造反，都予以赦免。”佟曻看到，冷笑了一下。將這張紙丟進旁邊的炭盆裏，火苗燃起，嘶嘶莎莎幾聲響就化為了灰燼，騰起一縷青煙並不嗆人。這炭火是上好的品種，灰細、燃的盡、煙塵也少。
“這麽多的女人都懷了你的孩子，你會偏愛誰多一些呢？”佟曻冷冷地問了一句，沒有人回答。
佟曻的視線回到面前的沙盤上：“等我得到天下的時候，我要怎麽處置你的孩子呢？”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佟曻的心裏浮現出杚羽的臉，只是依舊沒有人回答。
*********
深夜的尚書房裏，文帝和戚簡瓔面對面站著。
“愛卿，事情辦得怎麽樣了？”文帝多少是著急的，戚簡瓔剛一進來他就問他。佟曻的死士埋伏在上京城中，無疑是非常危險的，文帝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動手，但是他可以肯定，一旦他們動手那可就是防不勝防啊。
“連日來已經處決了八百多人，臣帶來的人也死傷不少。臣雖然不能保證上京城裏已經沒有逆黨餘孽，但是皇宮裏臣是可以保證的。陛下放心。”戚簡瓔說。
“那就好！”文帝舒了一口氣，“愛卿說宮裏已經沒有逆黨了，寡人就放心了。”
戚簡瓔卻沒有覺得輕松，上京城中的死士還剩不少，他的進度一點都不快，虞將軍已經出發很多日子了，算著也就這幾日也就遇到佟曻的軍隊了。大戰一起，這些死士會不會同時行動呢？如果會的話，到時候可就麻煩了。戚簡瓔雖然不能確定佟曻留下的這些人的具體人數，但是隱約地估計他還是做得到的，少說也有上千人，而他現在抓捕的人遠遠不及那個數字。
想到佟曻，這個男人的臉上像是結了一層冰霜，那種陰寒不是以前的那個戚簡瓔會有的神情。當年“京城四少”之一的戚簡瓔是不會這樣寒氣逼人的，只是在“京城四少”只有他活下來的現在，他的變化也沒有什麽好詫異的了。當戚簡瓔看到被自己用劍肢解掉的那些死士的時候，他也有過一瞬間的詫異，他偶爾也會迷茫這是自己下的手嗎？但是，只要抓捕到那些死士他又像是變了一個人，心裏只有一個字“殺！”，家國恨在他的身上劃下的傷口是永恒的，他沒有辦法治愈、只好任他流血、疼痛。
“愛卿這身裝扮不錯嘛，當年的英姿重現哪。”文帝見他一臉嚴肅，於是岔開話題想要他放松一點。
戚簡瓔聽到文帝這樣說，臉竟然微微紅了，顯得拘謹了不少，小聲說：“是皇後親手縫的，堅持讓我穿！”
自那日見到戚簡瓔的樣貌，戚皇後的心裏就一直都不是滋味，她不忍心看到哥哥那副漂泊的樣子，把以前為文帝縫制的一件青衣拿出來給他送過去，並且堅持讓他穿上。戚簡瓔本來並不在意這些，衣衫襤褸讓他做事也方便，只是戚皇後微紅的眼睛和撅的老高的嘴讓他沒辦法再堅持。戚簡瓔第一次覺得被人脅迫還這樣溫暖的，自從家人和兄弟死後，他很少體會過這種溫暖了。戚皇後將腰帶環過他的身體的時候，他就暗暗發誓：即使是死，他也要保她的周全。
“哈哈哈”文帝看到戚簡瓔拘謹的樣子忍不住大笑，“宮裏的威脅解除，愛卿不必太勞累了，多抽空去看看美人兒，她老是念叨你！”
“好。”戚簡瓔應允，話鋒一轉又說道，“皇宮裏的威脅雖然解除了，但是上京城裏的威脅還在，他們的威力在很多年前就顯示過了。留著他們，就是危險。”
文帝也嚴肅起來，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沒有忘記過多年前的那場浩劫，這些年他雖說是為自己訓練“搜捕手”，又何嘗不是為了他自己的血海深仇呢？
當年戚簡瓔在南明濺的府裏被董霖、李銘救出，拖著一具屍體一樣的他安置在浣花溪邊的小屋裏。可是董霖、李銘後來卻遭到這些死士的攻擊，據說他們大戰一夜之後敗了，沒有救兵、沒有退路的情況下被殺身亡，甚至連全屍都沒有留下。董府和李府都只收集到他們殘破的身體，當時很少有人知道兇手是誰，這些死士的存在直到現在還是不為人知的。也就是從那天起，“京城四少”也就只留下戚簡瓔一個人了。
“愛卿盡力就好，雖說除惡務盡，也不必太勉強自己。”文帝說，他有些擔心這個人會不會用仇恨將自己逼上絕路。很多年前他大戰兀夜的那一次，文帝就見識了他因為覆仇而做出的瘋狂舉動，他幾乎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臣會將他們全部鏟除掉，一個不留！”戚簡瓔說，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宮裏的死士很多都是宮裏的宮人，可見他們滲透進來已經很多年了，佟曻果然早有叛心。”
“他在宮裏住了十六年，安插進來幾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寡人總想著不過是些探子，防著也就罷了。他出宮以後寡人已經打發了他們，愛卿抓捕到的人竟然都不在寡人防範之列。”文帝無奈地搖搖頭，感嘆道，“佟曻不愧是當今第一謀士啊，他的手段竟然防不勝防啊！”
是的，在上京城裏誰都知道，這天下第一謀士就是佟曻佟君臨，天下第一武將就是已經故去的戚簡瓔，天下義士之首當屬“京城四少”，這個朝代的風流英雄、兒女情長的故事太多了。
“還有一件事很奇怪。”戚簡瓔繼續說，文帝的話並沒有打斷他的思路，“我們在錦和宮發現了兩個藏匿著的逆黨，那些死士也只有這兩個人是藏在嬪妃的宮中的，所以我想……”
“錦和宮？南妃？”文帝這才想起錦和宮有一個南妃，戚簡瓔要是不說，文帝早已忘記了這麽一個人。
“是的，我想要不要問問這個南妃？”戚簡瓔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南妃，南妃……”文帝念著這個名字，想起了那個和自己有過一夜緣分的南妃，她的容貌他到現在還是記得的，她的驚懼與顫抖他居然都沒有忘記。文帝擡頭，戚簡瓔的臉突然和南杚羽的臉重合在一起，一個念頭閃過，文帝驚得跌坐在椅子上。
戚簡瓔還在等文帝發話，卻不想文帝反覆地看著自己，然後又像是受了什麽驚嚇一樣跌坐在椅子上，戚簡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來人，宣南妃！”文帝下令，聲音很大。
文帝被閃過自己腦海的念頭嚇了一跳，他反覆想著那個念頭，越來越覺的真實，他看著戚簡瓔的臉越看越像。他的心裏突然湧起一股覆雜的情感，不知是激動還是害怕。
“陛下~”戚簡瓔不知道文帝怎麽了，文帝的臉上一陣一陣地冒著虛汗。
“簡瓔，你有沒有發現這個南妃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文帝問戚簡瓔。
“特別？臣只覺得面熟，好像在哪裏見過。怎麽？”戚簡瓔還是摸不著頭腦。
“你難道沒有發現，她的相貌和你酷似嗎？你們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文帝說出了自己心裏想法。
戚簡瓔呆了，可不是嗎？她長得面熟是因為她像自己啊。
“天下怎麽會有兩個陌生人長得這麽像呢？她是南明濺的女兒，簡瓔，這一切不是太巧了嗎？為什麽是南明濺？算起南妃的年紀，她怎麽看都像是你的女兒啊！”文帝將自己心裏的念頭說了出來。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我哪裏來的女兒？誰給我生的女兒？”戚簡瓔徹底懵了，他像是在做夢一樣。
“當年你去南府找人，找的可是一個叫媚十二的女子？”
“是的，我去找南明濺問他十二的下落，可是他告訴我十二已經死了！他說她死了，他們都說她死了，她是被我害死的！”戚簡瓔心裏湧起一陣疼痛。
“那，如果他騙了你，如果媚十二還活著呢？如果這個南妃是媚十二生的，那麽她很有可能就是你的孩子啊！南妃是南明濺庶出的女兒，聽說南明濺的妾就是青樓女子……”文帝分析著，他自己都被自己的分析嚇了一跳，“這些只是推測，事情到底如何，找來南妃問問就清楚了！”
“是的，是的……一定是這樣的，南明濺一直惦記著我的十二，一定是他！”戚簡瓔憤恨到了極點，握緊的拳頭猛地向身邊的小桌砸去，桌子應聲粉碎。文帝驚得後退一步，自從傷勢痊愈以後，戚簡瓔已經失去了原來一大半的功夫，沒想到他發怒的時候現在還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她是我的女兒，居然是我的女兒！哈哈”戚簡瓔突然之間又轉怒為喜了，他太高興了，他怎麽料到自己有一天會有一個女兒呢？
“十二，十二……”想到女兒就想到媚十二，戚簡瓔心心念念的愛人，他沒有一天曾經忘記過她，沒有想到她居然為自己生下了女兒。
文帝不無擔心地看著忽悲忽喜戚簡瓔，後悔自己唐突地這些說出來了，他真的擔心戚簡瓔會承受不起。
“簡瓔，簡瓔，你冷靜一點！”文帝抓著戚簡瓔。
戚簡瓔這才看清文帝還在自己的面前，突然回到現實，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漸漸安靜下來，可是他的內心依舊熊潮澎湃的。
“稟陛下，南妃……南妃，不見了！”外面的宮人隔著門，怯怯生生的回稟著。這幾天，文帝的尚書房一直都是關著的，宮人們通傳都是隔著門。
“什麽？！”戚簡瓔和文帝幾乎是佟曻喊出了這兩個字。
“南妃不在錦和宮裏了，不知什麽時候走的，聽說一直沒有回來。錦和宮裏的人不敢上報，所以……”宮人結結巴巴地說，他隔著門不知道那個神秘人為什麽也這麽驚訝。
“她怎麽不在了？她去了哪裏？”戚簡瓔轉頭問文帝，“我都還沒有仔細看過她，我甚至連她叫什麽我都不知道。”
“不要著急，她不會有事的，她如果真的是你的女兒她就一定會沒事，老天既然讓你們遇見就不會讓你們再分開！”文帝安慰他。
“我不相信老天！我要自己去找她！”戚簡瓔不管不顧地就要出去。
“慢著！”文帝攔住他，戚簡瓔現在實在是太沖動了，“你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出去？你難道忘了你是為什麽來這裏的？如果她到頭來不是你的女兒，你預備怎麽辦？如果是，你又預備怎麽辦？這些問題你想過沒有？”
戚簡瓔站住了，是啊，他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突然多出的一個女兒讓他興奮過了頭，他怎麽能承受得了這麽多的事情，女兒還活著說明媚十二可能也活著啊。可是現在她們都身在何方，他不知道，這麽多年以來他什麽都不知道。戚簡瓔突然覺得自己好無力，他發現有好多事情他要弄明白才可以，這一幢幢一件件他都要弄明白才可以。
“我會去查清楚的！”戚簡瓔恢覆了冷靜，他也知道文帝擔心的是什麽，“陛下放心，我沒有忘記我來到上京的目的。”
“她叫南杚羽，是南明濺的女兒，也是佟曻的人。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文帝不再攔著戚簡瓔，這是一個孤獨而可憐的男人，他怎麽可能攔著他呢？
戚簡瓔點點頭，一閃身就消失了！
話說南杚羽去了哪裏呢？她是回到了南府。
那天樾觥微出去打探，發現要偷偷溜出宮幾乎是不可能，自從戚簡瓔開始嚴查宮內的逆賊之後，整個皇宮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了。樾觥微正在發愁之際，回身撞上了南楓，南楓的眼睛紅紅的，還自稱是來找她的。
南楓想幫助杚羽，但是他知道杚羽不會接受，所以他想先和樾觥微商量。南楓將心中所有的考慮都告訴了樾觥微，其實南楓在去錦和宮之前就將後面的事情都想好了，只是沒有機會告訴杚羽。
宮門戒備森嚴，現在佟曻留在杚羽身邊的人已經死了，那麽杚羽就沒有辦法去佟曻給她安排的安全的地點了。現在只有南楓可以做到帶她們出宮而不被人察覺，問題是出宮以後杚羽不願意住在南府，南楓倒是可以安排她住在外面，只是外面都沒有南府的守衛森嚴，恐怕不安全。
南楓將心中所想一股腦告訴了樾觥微，樾觥微聽得出他把什麽都想到了。
“你真的會幫娘娘嗎？不管遇到什麽事都會幫她嗎？”樾觥微問南楓。
“我會的！我欠她太多，為了她我願意做任何事情。”南楓說。
樾觥微躊躇了一下，最終還是將杚羽懷孕的事情告訴了南楓，不過她沒有告訴他孩子是佟曻的，樾觥微只是告訴南楓，孩子不是皇帝的。
“你也知道，娘娘以前被很多人……”樾觥微想讓南楓以為這不過是個野孩子。
“不要說了！”樾觥微的話激起了南楓的舊傷，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孽啊！
“現在少將軍知道娘娘的處境有多危險了吧？！娘娘必須出宮！”樾觥微的目的達到了。
“放心，有我在，誰都不許傷杚羽分毫！”
樾觥微回去將情形細細告訴了杚羽，杚羽不是糊塗的人，她當然想得到現在只有南府時她可以去的地方。
“娘娘以前告訴我，人在世上，要活著往往能選擇的事情就不多。我們現在何嘗有的選哪？為了孩子，娘娘也不能固執啊！”樾觥微勸杚羽。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杚羽堅持不會南府，樾觥微的勸說她盡然沒有聽進去。
“娘娘，為什麽這麽固執啊！”
她們說話的時候，南楓進來了，他的突然闖入讓杚羽和樾觥微都楞住了。
“杚羽！對不起，對不起……杚羽”南楓跪在地上，淚流滿面，嘴裏反覆說著這一句話。
杚羽和樾觥微震驚了，他們怎麽會想到南楓突然跪在地上這樣道歉。
杚羽更加不敢相信，在她的印象裏，南楓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她怎麽可能想得到他有一天會給自己跪下。杚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杚羽，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對不對？我知道我欠你很多，那麽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就算是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杚羽，跟我回家吧！杚羽~”
“那天晚上我回去找你了，可是你已經不在那裏了。是我不是人，我不該丟下你，杚羽，這些年我一直都很內疚，我每天都夢到你！是我對不住你，杚羽，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來懲罰我好不好？杚羽，跟我回家吧！” 南楓哭著說，他這些年都快被這些內疚逼瘋了。
南楓聲淚俱下，杚羽的眼淚也落了下來，是啊，那個夜晚……她是怎麽了？明明是自己有求於南楓，可是現在南楓卻跪在地上。杚羽覺得自己做的過分了，她是真的不願意回到南府，但是也不全是因為恨南楓啊！那是因為南府留給她的回憶太痛苦，她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出生在那個讓自己痛苦的地方。可是，不去南府她又能去哪裏呢？她自己心裏也清楚，無論去哪裏，沒有人保護的她早晚都逃不了一死。
“好，我跟你走！”杚羽回答。
☆、最後的京城四少
一
如花美眷誰人顧
浮生遇君不虛度
似水流年惹人妒
回眸笑卻勝無數
文帝六年的“上京之亂”中，戚簡瓔鞏固了他天下第一武士的地位。那場和兀夜的戰鬥裏，他不僅戰敗了極富盛名的兀夜也強有力地打擊了了這支號稱不敗的叛軍。
可以這樣說，如果沒有戚簡瓔，就沒有文帝後來的統治。那場叛亂的危機關頭，是戚簡瓔從天而降扭轉戰局，如果沒有戚簡瓔，一直在觀望戰局的虞將軍不會出兵。那一天對誰來說都至關重要，看見佟王爺的軍隊兵臨城下，文帝想的是虞將軍的救兵，而虞將軍想的卻是當前的形勢利弊。虞將軍接到了柳風的求助，上京的危險他知道，他在心裏揣度的是如果文帝隕落，自己手裏的兵足以保他和佟王爺一決高下，那時候皇位的歸屬就說不定了。比起勤王，他更想自立為王。
亂世裏的人各自都懷著自己的心事，沒有幾個人真正關心戰火裏消逝的生命和鐵蹄下殘喘的百姓。
當然，後來的事情一如他就要發生的那樣，戚簡瓔力挽狂瀾，將所有擁有野心的人的美夢擊碎。當兀夜死了以後，虞將軍知道自己再不出兵，那麽勤王的頭功就被別人搶去了，他心裏湧動的帝王之夢一閃即逝無法挽回了。這個亂世因為戚簡瓔而縮短了。
可是後來人們都以為死在了兀夜大軍陣營裏的戚簡瓔卻逃出了那場混戰，他沒有和兵卒糾纏，兀夜的到來給了他逃脫的機會。戚簡瓔的傷勢相當的重，他清楚地感受得到力氣在一點點流逝，除了和兀夜交戰中受的傷以外，戚簡瓔明顯地感覺到來自傷口以外的地方的劇痛。戚簡瓔不知道，他中毒了，他知道的只是他渾身的傷口和心被巨大的牽掛撕扯的劇痛。戚簡瓔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十二，我回來了！十二，我回來了！
戚簡瓔根本就沒有走進上京城，他暈死在進城的路上了，腦海裏殘餘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十二，我回來了！他看見自己走進一片瑰麗的煙霧裏，他看見媚十二就站在不遠的地方沖他笑，細細的眉眼，小巧的唇，笑得淡雅而恬靜。戚簡瓔一步一步走過去，越走越快，他想喊她：十二，我回來了！十二，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十二，我回來了！但是他一個勁兒地說著，卻沒有一個字是有聲音的。戚簡瓔向媚十二奔去，他們中間的距離卻始終沒有縮短。媚十二還在不遠的地方沖他笑，淡雅而恬靜地笑，那笑容那麽飄渺、像是來自虛無。
“十二！十二！你看見我了嗎？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戚簡瓔發狂地大叫著，一個激靈居然醒了，他睜開眼看到的卻是兩個男人的身影。
“太好了，他醒了！簡瓔，簡瓔。” 董霖和李銘幾乎是同時喊出來的，他們聽說上京城外的大戰發生巨變，就知道可能會找到戚簡瓔的蹤跡。董霖和李銘一直在秘密地找戚簡瓔，他們的父親都是明哲保身的中庸之臣，在佟王爺與文帝翻臉的時刻他們沒有立場，因為害怕引火燒身。
戚簡瓔看了好半天才認出眼前的兩個男人是董霖和李銘。
佟王爺叛亂，如果成功了將是未來的天子，他們的罪不起；即使失敗了，佟王爺也一定會保得性命，因為他可是文帝唯一的弟弟。而作為臣下的他們就不一樣，立場對他們來說是危險，他們只能依附可能獲勝的一方，隨時做著倒戈的準備。因為是關乎家門存亡的大事，所以董霖和李銘都被告誡不可隨意行事、意氣用事。
但是董霖和李銘都聽說了戚簡瓔卷進了這件事中，他們安奈下自己對他的關心，遵照著四少曾經做過的約定：入世之後將再不相顧。後來上京的情勢的越來越嚴重，董霖和李銘相繼聽說了戚簡瓔背叛了佟王爺的傳言、並且收到了柳風的書信。柳風的信上說，他和戚簡瓔這一次只有一個人能活著回來，他說如果回來的是戚簡瓔，務必讓他們幫助戚簡瓔保存性命。
“四少之名，即使不存也絕不枉負。簡瓔性命攸關之時，企君在便宜之內給予幫助！”
董霖和李銘再也坐不住了，開始秘密打探戚簡瓔的行蹤，好在上京城中已將很亂了，沒有人註意到他們做了什麽。打探戚簡瓔的事情並不是很難，這不董霖和李銘在進城的路上發現了傷勢嚴重的戚簡瓔。他們沒有想到戚簡瓔受了這麽重的傷居然還活著，他躺在地上的時候完全是一具屍體了，好在董霖摸了摸他的脈搏居然還在。
“十二，我回來了，等我！等我！”戚簡瓔居然喊著這句話醒來了，雖然還沒有完全清醒。
“簡瓔！你醒了！”
“十二，是你嗎？十二！”戚簡瓔緊緊抓著董霖的手，恨不能將眼前的人牢牢地拴在自己的身邊。
“你是說十二姑娘？她……”董霖支支吾吾起來。
聽到十二的名字，戚簡瓔瞬間完全清醒了，這才看見自己面前的是董霖、董霖的後面站著的是李銘：“你們……你們怎麽在這裏？”
戚簡瓔當然奇怪，為什麽他們會在這裏？自己又是在哪裏呢？
“說來話長，我們聽說你和柳風都出關了，柳風呢？”董霖急急忙忙地說，戚簡瓔能不再追問媚十二就比什麽都好。
“柳風……柳風，他死了！”戚簡瓔說著，眼淚突然溢上來，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什麽？！”董霖和李銘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他們料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是當這個結果到來的時候他們還是吃驚了。悲傷隨之而來，兩人也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他怎麽死的？他的功夫那麽好，怎麽會死呢？”李銘脫口而出。
“他是被兀夜殺死的，他是為了救我而死的！”說到柳風戚簡瓔就悲不自禁，一個男人竟然滿臉的淚水，“我……我終於殺了兀夜，為他報了仇！咳咳……”
戚簡瓔咳出一口血來，由於情緒太過激動，他的體力正在急速消失。戚簡瓔的力氣已經不能支撐他的身體，他大口地喘著氣，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董霖的身上，要是沒有董霖，他早就倒在了地上了。
“簡瓔，你怎麽樣？”董霖這才意識到戚簡瓔還身負重傷呢，“我們找個地方給你療傷。”
“不要！不要！”戚簡瓔抓著董霖的手又加了一些力氣，他強烈要求的聲音也顯得很小，“我命不久矣，能為柳風報仇，我死而無憾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就一放心不下，媚十二，她在哪裏？我要見她！”
戚簡瓔的話題還是回到了媚十二的事情上了，董霖最不願意聽到的問題還是出現了。怎麽可能不忘呢？戚簡瓔命懸一線的現在，也許唯一牽掛的人就是媚十二了，董霖早就知道，無論是嵐鳳還是媚十二，她們都是戚簡瓔心裏的結。
“十二姑娘……她死了！”董霖緩緩地說。
“簡瓔，你保重自己，人死不能覆生，你節哀啊！”李銘緊接著董霖的話勸著他。
“死了？！她死了？！怎麽死的？！”戚簡瓔果然失控了，像是回光返照一樣，精神仿佛又恢覆了。
“王爺下令殺死的，是……南明濺動的手，聽說十二姑娘最後見到的人就是南明濺了，南明濺下葬了她。”李銘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這些事情他早晚要告訴戚簡瓔的。
“南明濺？！是他動的手？哼哼~哈哈”戚簡瓔笑起來，“是了，是了，我離開的時候將十二托付給了南明濺。我知他對十二一往情深，也知我這一去九死一生，所以如果有個什麽我拜托他代為照顧十二。他不會對十二怎麽樣的，你們帶我去見他！”
戚簡瓔激動起來，他曾經是為媚十二留了後路的，他知道南明濺這個人雖然稱不上是君子，但對待心愛的女子是願意付出真心的。
“簡瓔為何如此相信他，他現在可是佟王爺的心腹，為了邀功什麽做不出來！”董霖有些恨恨的，他好幾次向南明濺打聽戚簡瓔的下落，南明濺為了避嫌竟然見都不見他。
“我要見十二，帶我去南府！”戚簡瓔堅持。
董霖和李銘只好帶戚簡瓔去了南府。
“小小一個戚簡瓔竟然架子這麽大！居然讓我們在他門口等！”南府的門衛堅持要回覆一聲才讓他們進去，董霖他們只好等著。董霖是不喜歡受牽制的人，他還從來沒有被人擋在門外過，自然是生氣了。
“算了，就當是為了簡瓔，等等吧！”李銘勸說道。
李銘和董霖的父親都是朝中一品大員，朝裏哪個官員不給他們幾分薄面。南明濺的父親只是尚書房一個三品的官，只不過仗著佟王爺的庇佑以及雄厚的財力在朝中掙得一席之地罷了，董霖自然不服氣。
其實在朝中誰不知道，只要是和佟王爺沾有點關系，那麽前途就一片光明，佟王爺的賞識比陛下的賞識要有價值的多。佟王爺請奏的事情，無論是官員調度還是銀兩支配，陛下沒有不準的，所以在朝中佟王爺的威信要比皇帝還大。
聽了李銘的話，董霖稍安不躁了，戚簡瓔已經很虛弱了，自己確實不應該再給他添堵了。
“大人讓各位公子進去，剛才怠慢了！”門童顯然在裏面吃了苦頭，低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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